歷史文獻關(guān)于王喬傳說的記載
作者： 劉心長
王喬是中國古代長壽仙人的代表人物，歷史文獻關(guān)于王喬傳說的記載很早，也多種多樣。邯鄲紫金山有王喬洞的古跡，不但可供游覽，而且可供作為神話研究的古跡資料?，F(xiàn)將歷史文獻關(guān)于王喬傳說的記載選錄于下。
(一) 屈原《天問》及東漢王逸和近人聞一多的注疏
屈原《天問》:白蛇嬰茀①，胡為此堂②?安得夫良藥③，不能固臧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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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一多《天問疏證》:“‘天式縱橫＇者，以天式喻萬物生成之理，言天式以縱橫交午而成，猶萬物以陰陽和合而生也?！蹲髠?昭公七年》:‘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日魂。’《說文》:：“魂，陽氣也。‘陽離爰死’者，猶言魂與魄離，則人死耳。‘大鳥’二句注以為王子喬事，以漢世所傳王子喬事證之，似無不合。蔡邕《王子喬碑》:‘王孫子喬者，蓋上世之真人也。聞其仙舊矣，不知興于何代。......暨于永和之元年冬十有二月，當臘之夜，墓上有哭聲，其音甚哀。附居者王伯聞而怪之。明則祭其墓而察焉。時天洪雪，下無人徑，見一大鳥跡在祭祀之處，左右咸以為神。其后有人著大冠絳單衣，杖竹策，立冢前，呼樵孺子尹永昌日:“我王子喬也，爾勿復取吾墓前樹也。”須臾⑦，忽然不見。＇《風俗通義·正失篇》:“俗說孝明帝時尚書郎河東王喬為葉令，喬有神術(shù)，每月朔常詣臺朝，帝怪其來數(shù)而無車騎，密令太史候望，言其臨至時，常有雙鳧從東南飛來。因伏伺，見鳧舉羅，但得一只舄爾。使尚方⑧識視，四年中所賜尚書官屬履也。＇又曰:“太史……言此令即仙人王喬者也。＇《后漢書?方術(shù)傳》略同。‘此令即仙人王喬’作‘此即古仙人王子喬＇。大鳥跡及雙鳧飛來與《天問》‘大鳥何鳴＇頗合。‘夫焉喪厥體＇之體疑當讀為履(《詩經(jīng)?氓》‘體無咎言’，韓詩及《禮記?坊記》引并作履，《管子?心術(shù)下篇》‘能戴大圓者體乎大方’，《內(nèi)業(yè)篇》作履。本書《ト居?序》‘屈原體忠貞之性’，體一作履)。喪履即舉羅得舄說之所從出?！兑琢?謙之謙》:‘王喬無病，狗頭不痛，亡尩跛失履，乏我送從。’《隨之解》作‘三尸失履，乏我逆從＇(三尸者上尸中尸下尸，居人身中，凡庚申日上詣天曹，言人罪福，見酉陽雜俎》)。此傳說有王喬失履事之明驗。漢以后所傳仙人化鳥遺履之事，亦復不少。《太平御覽》六九七引《鄧德明南康記》:“昔有盧耽仕州為治中，當元會⑨，至曉不及朝，化為白鵠，至閣前，回翔欲下。威儀以帚擲之，得雙履。耽驚還就列，左右莫不駭異?！渡裣赏ㄨb》:‘張道成葬后，鶴穿墓出，冠履留棺中。＇蓋皆受王喬故事之影響，則其流傳之盛，可概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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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
屈原(天問》:楚國公卿祠堂中為什么畫著為茀所環(huán)繞的白蜺的壁畫?為什么王子僑得到了良藥，卻不能有好結(jié)果?(另一種說法解釋為，嫦娥服飾漂亮，從哪里得來不死之藥?她奔進月亮，為什么不能隱藏自己?)鼓神、欽?神既已被殺，又怎能化為大鳥而鳴。
王逸注:蜺，是云的有色彩像龍一樣形狀。茀，是白云的逶移彎曲像蛇一樣的形狀。是說(此)有象蛇一樣的云霓之氣曲折蜿蜒相互纏繞，在此堂中畫的是什么事?原來是屈原所見的祠堂。臧，指善。言崔文子向王子僑學仙，子僑化為白色的云霓曲折纏繞，持藥給崔文子。崔文子驚怪，舉戈擊打，擊中了，因而墮下了藥，俯下身一看，是王子僑的尸體，所以說得到了藥不善。
屈原《天問》:天的存在法式是陰陽消長之道，陽氣離開軀體，人就要死亡。大鳥為什么長鳴而去，崔文子怎能使王子僑的身體喪亡呢?”(一說這是指鼓神和欽?神所化的大鳥。以上四句是說鼓神、欽?神已被殺，又怎能化為大鳥而鳴>)
王逸注:式，指法式。愛，同于。是說天的法式有陰陽縱橫之道,人失去陽氣就要死亡。是說崔文子取王子喬的尸體，放置在室中，用弊筐覆蓋住，片刻就化為大鳥而鳴叫，打開一看，大鳥翻飛而去。崔文子怎么能夠滅亡子喬的身體呢?說仙人是不可殺害的。
聞一多《天問疏證》:“天式縱橫這句話，是以天式曉喻萬物生成之理，是說天式以縱橫交錯而成，就好象萬物以陰陽和合而生一樣。《左傳?昭公七年》記載:“人生開始化成的時候稱魄，已經(jīng)生成了魄，陽稱魂。＂《說文》：“魂，指陽氣。”“陽離愛死”這句話，就好象說魂與魄分離，那么人就死了。“大鳥”二句王逸注認為是講王子喬的事，以漢代所傳王子喬的事跡來考證，似乎沒有不相符合的地方?！恫嚏?王子喬碑》:“王孫子喬這個人，原本是世上的真人。聽說他是仙人的傳說已經(jīng)很久了，不知開始于什么時代。…到了永和元年(公元136年)冬十ニ月，當十ニ月初人臘日的夜晚，墓上有哭聲，哭得聲音很悲衰。住在附近的王伯聞聽后感到怪異。天明的時候祭其墓并進行察看，當時天下著大雪，地下沒有人走的道路，看見一處大鳥的足跡在祭祀的地方，左右的人們都認為是神。此后有人穿戴著高大的帽子和紅色的單衣，執(zhí)持著竹制的馬鞭子，立在冢前，呼喊打柴的小孩尹永昌說:我是王子喬，你不要再伐取我基上的樹了。’片刻;忽然不見了這個人。”《風俗通義?正失篇》俗說孝明帝時尚書郎河東王喬為葉縣的縣令，王喬有神術(shù)，每月初一常到臺朝，明帝奇怪王喬來得次數(shù)頻繁，也沒有車騎，就密令太史官員等候察望。太史官員告訴說，王喬臨到來的時候，經(jīng)常有一雙野鴨子從東南方面飛來。于是就潛伏伺察，看見野鴨子飛來馬上舉網(wǎng)捕捉，只捕得一只鞋。使為皇家制造物品的尚方官署來辨識察看，原來是四年(公元61年)所賞賜給尚書官屬的鞋。”又說:“太史……說這位縣令就是仙人王喬這個人。”《后漢書?方術(shù)傳》記載的內(nèi)容大體相同。“此令即仙人王喬”作“此即古仙人王子喬。”大鳥跡及雙鳧飛來與《天問》“大鳥何鳴”頗合。“夫焉喪厥體”的“體”懷疑當讀為“履”(《詩經(jīng)·氓》“體無咎言，韓詩及《禮記·坊記》引并作履?！豆茏?心術(shù)下篇》“能戴大圓者體乎大方”，這句話的“體”字《內(nèi)業(yè)篇》作“履”。本書《ト居?序》“屈原體忠貞之性”這句話中的“體”字也有一種版本作“履”)。喪履就是舉綱捕得鞋的說法的源出的地方?！兑琢?謙之謙》:王喬無病，狗頭不痛，亡尩破失履，已我送從。＂《隨之解》作“三尸失履，乏我逆從。”(三尸者上中盡下尸，居人身中，凡庚申日上詣天曹，言人禍福，見《酉陽雜祖》)。這個傳說有王喬失履的事，是明確的驗證。漢代以后傳說仙人化鳥遺履的事，也還有不少?！短接b》卷六九七引《鄧明德南康記》:“從前有個叫盧耽的人在州做官為治中，當初一朝會的時候，到天明也不上朝，化作白鵠，到閣前，盤旋飛翔想要下來。衛(wèi)侍人員用掃帚擲打，打下一雙鞋。盧耽吃驚地回到班列中，左右的人沒有不驚異的。＂《神仙通》:“張道成葬后，一只鶴穿墓而去，帽子和鞋留在棺中。”大約都是受了王喬故事的影響，那么其流傳之盛，可以概略地看到。
(二)《后漢書?方術(shù)傳?王喬傳》
王喬者，河東人也。顯宗世，為葉令。喬有神術(shù)，每月朔望，常自縣詣臺朝。常怪其來數(shù)，而不見車騎，密令太史伺望之。言其臨至，輒有雙鳧從東南飛來。于是候鳧至，舉羅張之，但得一只舄焉。乃詔尚方禰視①，則四年中所賜尚書官屬履也。每當朝時，葉門下鼓不擊自鳴。聞于京師。后天下玉棺于堂前，吏人推排，終不搖動。喬日:“天帝獨召我邪”?乃沐浴服飾寢其中，蓋便立覆。宿昔葬于城東，土自成墳。其夕，縣中牛皆流汗喘之，而人無知者。百姓乃為立廟，號葉君祠。牧守每班祿，皆先謁拜之②。吏人祈禱無不如應。若有違犯，亦立能為祟。常乃迎取其鼓，置都亭下，略皆無復聲焉?；蛟拼思垂畔扇送踝訂桃?sup>③。
《后漢書，方術(shù)傳，王喬傳》
注釋:
①唐李賢注：《說文》曰，禰亦視也。音真吝反。
②王喬墓在今河南省葉縣東。
③劉向《列仙傳》曰:“王子喬，周靈王太子晉也。好吹笙，作鳳鳴。游伊、洛間，道士浮丘公接上嵩高山，(二)三十年后，來于山上，告桓良日:‘告我家，七月七日待我緱氏山頭。’果乗自鶴駐山顛，望之不得到，舉手謝時人而去。”
譯文
王喬這個人，是河東的人。東漢顯宗的時候，為葉縣令。王喬有神術(shù)，每初一和十五，經(jīng)常自葉縣到京師的臺朝。皇帝怪異王喬來的次數(shù)頻繁，而又不見車騎，密令太史官員伺等察望。太史官員告訴說王喬來臨的時候，就有一雙野鴨子從東南方向飛來。于是太史官員等候野鴨子飛到時，舉綱捕捉，只捕得一只鞋子?；实劬拖略t讓為皇家制造物品的尚方官署辨認，結(jié)果是四年(公元61年)中皇帝所賞賜給尚書官屬的鞋。每當就師上朝時，葉縣門下的鼓不擊自鳴，在京師都能聽到。后來天上降下一個玉棺在堂前，富吏們用勁推排，終究也動不了。王喬說:“天帝難道要召我嗎?于沐浴后穿戴好躺在棺中，棺蓋便立即覆上了。晚上埋葬在城東，土自動的堆了一個墳頭。這天晚上，縣中的牛都渾身流汗氣喘噓噓，可是也沒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葉縣百姓于是為王喬立廟，號稱葉君祠。后來這里的牧守每次班發(fā)俸祿，都要先謁拜葉君祠。官更們祈禱，沒有不應驗的。如有違犯的，也能立即為祟。時間長了就迎取其鼓，放置在都亭下，一點聲音也沒有了。有的人說這就是古代的仙人王子喬。
(二) 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記載，王利器集解
顏之推《顏氏家訓》記載:柏人城東北有一孤山①，古書無載者②。唯闞骃《十三州志》以為舜納于大麓③，即謂此山④，其上今猶有堯祠焉;世俗或呼為宣務山，或呼為虛無山⑤，莫知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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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
柏人城東北有一座孤山，古書上沒有記載。只有闞骃(十三州志》認為堯接納舜于大麓，就是指的這座山，山上現(xiàn)在還有堯祠;世俗有的稱為宣務山，有的呼為虛無山，不知道出處是哪里。趙郡士族有李穆叔、季節(jié)兄弟、李普濟，也是研究學問的人，他們也并不能確定家鄉(xiāng)的這座山的名稱。我曾經(jīng)作過趙州的書佐，與太原王邵讀過柏人城西門內(nèi)的碑文。這通碑是漢桓帝時的柏人縣民為縣令徐整所立，碑的銘文說“山有巏嵍，王喬所仙。”方オ知道這座山叫巏嵍山。巏字始終不知所出處。嵍字依照諸字書，即旄的旄字。這個旄字，《字林》書中一種讀音為亡付反?，F(xiàn)在依附當?shù)氐乃酌?，當音?quán)務?；氐洁挸?，為魏收所喜歡，魏收大加贊嘆。等到他撰寫《趙州莊嚴寺碑銘》時，于是說:“權(quán)務之精。”就是用的這句話。
（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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