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幻化|金代磁州窯(上)
馬驍驊
1127年,靖康之變,女真人建立的金政權(quán)入主中原,淮河以北包括磁州在內(nèi)成為金國屬地。磁州窯則在金代進入其藝術(shù)高峰期,以觀臺窯、臨水窯、彭城窯為核心窯場進入全盛時期,進而影響多個窯口形成了北方最大的民窯體系——磁州窯系。
金代磁州窯在裝飾特點上又有新的新發(fā)展,一方面在宋代剔、刻、劃、填等技巧的基礎(chǔ)之上,發(fā)展出了成熟的剔底黑劃花工藝,如美國納爾遜美術(shù)館收藏的黑剔劃龍紋長頸瓶(圖1)、日本兵庫白鶴美術(shù)館的黑剔劃龍(摩羯)紋梅瓶(圖2)等,以及中國磁州窯博物館收藏的剔刻嵌黑圓盒(圖3)等都成為金代磁州窯的精品之作。另一方面,毛筆的廣泛運用使得白地黑花成為磁州窯這一時期裝飾的主流。毛筆賦予了磁州窯力量、速度與激情,給磁州窯帶來了粗獷質(zhì)樸和生動活潑的美感。如上海博物館收藏的芍藥紋梅瓶(圖4),中國磁州窯博物館所收藏的纏枝芍藥紋花口長頸瓶(圖5)和龍紋大盆(圖6)成為其中的杰出代表。
金代磁州窯大量生產(chǎn)瓷枕,形制比北宋更為豐富多樣,如常見的有腰圓形(圖7、8)、八角形(圖9)、葉形(圖10)、如意形(圖11)。此外還有一些虎形、人形等異形枕。枕面多以毛筆手繪花鳥、山水或人物風俗故事,為研究當時的社會民俗提供了豐富多彩的形象資料,另外還有大量瓷枕書寫著詩詞俚曲,詩文書法俱佳,顯示了當時或許有文人曾積極參與了磁州窯的生產(chǎn)制作。
圖1:白地黑剔花龍紋長頸瓶 金代
美國納爾遜美術(shù)館
黑剔花由于工藝復雜,多成為磁州窯的精品,讓人引以為憾的是目前存世的黑剔花精品大多收藏在國外,國內(nèi)的精品則鳳毛麟角,這件黑剔花長頸瓶瓶底刻有“花瓶劉家造”印記,瓶身纏繪五爪龍一只,應該是磁州窯為當時宮廷所燒造的為數(shù)不多的御用之物。這件長頸瓶在某些圖錄中常被人標為北宋,然而北宋時磁州窯雖然流行剔刻劃工藝,但卻多為化妝白瓷,黑彩不多,北宋末年才有一些簡單的褐彩、黑彩紋樣出現(xiàn),而象如此復雜而又成熟的黑剔花瓶很難想象是宋代制品。
圖2:白地黑剔花龍(摩羯)紋梅瓶 金代
日本兵庫白鶴美術(shù)館
今天的年輕人對“摩羯”一詞應該并不陌生,因為在十二星座中就有摩羯座,摩羯星座的人富有耐心、細心、善心,做事踏實勤奮,固執(zhí)而又有責任感。摩羯最早源于印度佛教中的一種獸首魚身的怪獸,傳入中國后逐漸與我國的“魚化龍”傳說相合,從而成為中國文化傳統(tǒng)中的一種“吉祥物”。
圖3:剔刻嵌黑圓盒 金代
中國磁州窯博物館
此盒雖小,但制作工藝卻很復雜,先要在化妝土上劃出紋樣,然后把輪廓以外的化妝土剔掉,然后在嵌填入黑色,最后統(tǒng)一施透明釉。
圖4:白地黑花芍藥紋梅瓶 金代
上海博物館
這件梅瓶的紋飾蔬枝簡葉,落落大方,自然隨意,不拘繩墨,在質(zhì)樸之外平添了幾分娟秀,與常見的觀臺窯和彭城窯審美趣味有所不同。偶然在網(wǎng)上看到有資料說這是河南魯山段店窯的產(chǎn)品,不知是否證據(jù)確鑿,當然魯山段店窯也是屬于磁州窯系的窯口之一。
圖5:白地黑花纏枝芍藥紋花口長頸瓶 金代
中國磁州窯博物館
這件花口瓶曾被CCTV的“國寶檔案”節(jié)目介紹過,器形優(yōu)美,紋飾華麗,但又不失端莊質(zhì)樸。是磁州窯難得的精品佳作,芍藥紋是瓷器裝飾中的常見題材。《詩經(jīng)•鄭風》中有曰:“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可見早在兩千多年前,芍藥就已經(jīng)成為了青年男女的約會寄情之物。大概是因為芍藥與約會的“約”在字形上相似的緣故吧!
圖6:白地黑彩龍紋大盆 金代
中國磁州窯博物館
這件龍紋大盆器形碩大,畫法洗練流暢,粗獷質(zhì)樸。龍為四爪,雖然比皇家御用的五爪少了一爪,但卻仍然神采飛揚,氣勢非凡,堪稱中國磁州窯博物館的鎮(zhèn)館之寶。
圖7:花鳥紋白地黑花豆形枕 金代
中國磁州窯博物館
此枕畫綬帶鳥,寥寥幾筆就把鳥的機警靈巧畫得維妙維肖。綬帶鳥是中國傳統(tǒng)藝術(shù)中常見的吉祥題材之一。由于古代官員朝服上多佩有綬帶,因此綬帶鳥成為高官厚祿的象征。同時,“綬”與“壽”字同音,于是綬帶鳥又帶有健康長壽的吉祥喻意。
圖8:白地黑花蘆雁紋豆形枕 金代
中國磁州窯博物館
關(guān)于“雁銜蘆”,《中華古今注》有云:“雁自河北渡江南,瘠瘦能高飛,不畏繒繳。江南沃饒,每至還河北,體肥不能高飛,恐為虞人所獲,常銜蘆長數(shù)寸,以防繒繳。”但是這蘆葦如何能防得住虞人的弓箭羅網(wǎng),卻是讓人很難理解,正如明末錢謙益所說“未信銜蘆葉,真能捍網(wǎng)羅”。古人的浪漫想象真得是讓我們今人有些汗顏,大概是歷史太過久遠,其中古人所謂的邏輯已經(jīng)失傳了吧!
圖9:白地黑花童子捶丸八角形枕 金代
中國磁州窯博物館
這件八角枕畫一男童正在捶丸,捶丸是流行于宋金時期的一種游戲,男童手持球桿與現(xiàn)代的高爾夫球桿極為相似,元代無名氏曾著有《丸經(jīng)》專門論述捶丸的打法與技巧,據(jù)說與現(xiàn)代的高爾夫也多有相合之處。由此似乎可以認定高爾夫運動實際上是起源于中國。
圖10 白地黑剔花熊紋葉形枕 金代
大英博物館
這只被鐵鏈鎖住的黑熊形象寫實、憨態(tài)可掬,可見早在金代,人們就已經(jīng)在訓化黑熊用于馬戲表演了。
圖11:白地黑花如意形詩文枕 金代
河北省博物院藏
這只瓷枕在枕面的如意形開光處以黑彩書寫詩句“鼓任嚴更三唱雞,樓前天淡月低西”。應是描繪黎明破曉、雄雞司晨的景色,其中的“鼓任嚴更”很讓人費解,或許“任”與“嚴”字的識讀有誤,但字體寫得遒勁有力,富于節(jié)奏,兼有蘇東坡、黃庭堅的神韻。有人據(jù)此認為在金代曾有文人參與了磁州窯的制作,但這也讓我想起早年在天津美術(shù)學院讀書時,當時以書法名世的閻秉會老師在課堂上對當代的一些書法大家多有褒貶,卻單單服膺于學校傳達室老大爺在小黑板上寫的通知,或許高手真的是在民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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