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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轍:從大名府開啟仕途與詩途

時間:2023-10-17 14:02:53  來源: 趙都文化  作者:吳蓉  瀏覽: 分享:

 蘇轍:從大名府開啟仕途與詩途

 

吳蓉

 

 

蘇轍:從大名府開啟仕途與詩途

 

蘇轍,字子由,生于北宋寶元二年(1039年),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人,唐宋八大家之一。19歲中進士,被宋仁宗譽為“宰相才”。他解褐入仕,即為大名府留守司推官。雖在此任上只有短短一年時間,但他為政之余,筆耕不輟,在大名府留下了不少的詩文作品。

 

蘇轍:從大名府開啟仕途與詩途

蘇轍雕像

 

 

1

 

宋神宗治平二年(1065年)三月,蘇轍首次入仕,任大名府留守司推官。不及一月,升任大名府路安撫都總管司管勾機宜文字。雖為幕僚,但蘇轍對邊地防務(wù)的關(guān)注和對百姓疾苦的同情絲毫沒有減弱,為政之余留下了不少詩文。“周旋窮政體,出入解心焦。……百年時節(jié)在,四海眾心翹。”在《王公生日》一詩中,蘇轍不惜筆力,對大名知府王拱辰的為官之道大加贊譽,不難看出,他本人的政治理想也寓于其中,那就是紓國困、解民憂、流芳后世。

 

大名府一帶曾因安史之亂生靈涂炭、民不聊生。“天寶亂已定,河壖兵更多。故城埋白骨,遺俗喜長戈。臥獸常思肉,奔鯨不受羅??v橫竟安在,誰見冢嵯峨?”(《次韻王君北都偶成三首》)盡管這段歷史已經(jīng)過去了300年,但在這首詩中,曾經(jīng)的戰(zhàn)亂依然在蘇轍心中刻下清晰的傷痕。

 

自宋王朝建立以來,大名府承平百年,百姓生活卻依舊艱難,“水旱嗟嚬蹙,瘡痍費抑搔。”(《次韻王臨太博馬上》)負責(zé)勘問刑獄的蘇轍,面對眾多鋌而走險者,常感力不勝任,寫信給時任丞相韓琦實情相告:“旱氣方退,流民未還,盜賊縱橫,犴獄填委。是健吏厲精竭力而不足之日,非庸人偷安自便而能辦之時。”蘇轍斷案從不輕易以刑加人,這一主張在他1057年進士省試答卷之一《刑賞忠厚之至論》中就有闡述,為官大名,他依然遵循當(dāng)時的觀點,刑罰盡可能輕些再輕些,獎賞盡可能厚些再厚些,大名勘獄狀況由此有所改善。

 

蘇轍:從大名府開啟仕途與詩途

蘇轍《和文與可洋州園亭三十詠其二十九南園》書法作品。

 

 

做好本職工作之余,蘇轍發(fā)現(xiàn)大名府屯戍十分薄弱,“時平馀古木,兵散有空屯”(《次韻王君北都偶成三首》),他不禁為之憂慮,并為此付諸行動,蘇轍常隨王拱辰一同練兵,時時關(guān)心邊境防務(wù):“河轉(zhuǎn)金堤近,天高魏闕新。千夫奉儒將,百獸伏麒麟。校獵沙場暮,談兵玉帳春。關(guān)南知不遠,誰試問番鄰。”(同上)練兵練到太陽西沉,他也毫無倦意,又跟到大帳中,興致勃勃地繼續(xù)研討排兵布陣。

 

可畢竟是書生,繁瑣而受約束的幕僚生活,時常令蘇轍感到不適應(yīng),“暮歸何暇食,堆案簿書高”(《次韻王臨太博馬上》)、“簿書填委休何日,學(xué)問榛蕪愧古人”(《送陳安期都官出城馬上》)。卷宗太多,學(xué)業(yè)荒廢,初嘗失去自由讀書時間和優(yōu)游山水可能的蘇轍在《次韻沈立少卿白鹿》一詩中,以白鹿自喻,形象勾畫被圈養(yǎng)的無奈:“白鹿何年養(yǎng),驚猜未可馴。軒除非本性,飲食強依人。……獨游應(yīng)已倦,忽見乍疑神。”并在詩尾發(fā)出向往自由之嘆,“何緣解韁縶,奔放任天真。”

 

“歲月逼人行老大,江湖發(fā)興感平生”,在另一首《登上水關(guān)》中,深覺光陰的無端逝去,又讓這個年輕人心生去意。

 

治平三年(1066年)四月,其父蘇洵卒于京師,蘇轍離開大名回鄉(xiāng)丁憂。

 

在大名的短短一年時間里,蘇轍對官場有了最初的了解,隨著眼界的開闊,處理政務(wù)日漸得體。僅過了三年,熙寧二年(1069年)蘇轍上書論事,神宗即日召對延和殿,聊了很長時間,當(dāng)場提拔他為條例司屬官。當(dāng)時“轍尚為選人,召對便殿乃殊遇……故事,選人未得上殿者,自此遂為故事云。”(徐度《卻掃篇》)讓神宗打破戒律,召蘇轍進殿面談的《上皇帝書》最引人關(guān)注的地方,是對“冗吏”“冗兵”“冗費”三種弊病的具體論證以及對應(yīng)策略,很多建議極具操作性。南宋葉適認為,“轍三冗疏,過于平生文字,大蘇亦不能及”,評價甚高。今人概括北宋中期的社會弊病時,也經(jīng)常采用“三冗”的說法,由此不難看出蘇轍政治見解的高超,這與他初入仕途即打下良好的根基不無關(guān)系。

 

在大名的短短一年時間里,蘇轍與大名知府王拱辰、元城縣令強至等人相處得非常愉快。“有美佳賓賢主人,布衣曾共脫京塵……它年此會應(yīng)圖畫,傳入誰家屏障新”(《次韻王君貺尚書會六同年》),相得甚歡的場景可以入畫了;“無人攜手共吳語,得意搖頭時越吟。何日東郊過微雨,并騎鞍馬去同尋”(《和強君瓦亭》),東郊風(fēng)景那么美,我想和你去看看;“此花久已待我至,況有朋友相攜扶。來邀反覆不能往,豈獨負君花已辜”(《寒食贈游壓沙諸君》),壓沙寺花開多時,再不去賞就辜負了春色辜負了你。

 

1085年,王拱辰去世,蘇轍聞聽此訊后,特作《王君貺宣徽挽詞三首》,其一寫道:“從軍在河上,仗鉞喜公來。幕府方閑暇,歌鐘得縱陪。它年老賓佐,過國泣樓臺。猶有墳碑在,仍令故客開。”

 

從追憶二十年前生活的字里行間,不難看出蘇轍對大名生活刻骨銘心的記憶,讓他念念不忘的,還有大名的山山水水。

 

 

2

 

 

仕途起步大名,蘇轍歷經(jīng)宋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五朝,仕宦四十余載,曾官至門下侍郎,克盡厥職,勠力政事;也是從大名起步,蘇轍宦海沉浮,被一貶再貶,自問平生功業(yè),“筠州雷州循州”,他游宦的足跡踏遍大半個中國;仍是起步大名,蘇轍由“學(xué)而優(yōu)則仕”到“仕而貶則學(xué)”,在文史哲領(lǐng)域收獲頗豐,學(xué)問貫通儒釋道三家。他留下《欒城集》50卷、《欒城后集》24卷、《欒城三集》10卷等傳于世。

 

嘉祐二年(1057年),蘇轍與哥哥蘇軾進士及第,被仁宗譽為“宰相才”。回家鄉(xiāng)丁母憂后,嘉祐六年(1061年)再到京城開封,參加該年舉行的“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考試,蘇轍以四等(一、二等為虛設(shè);蘇軾為三等,是北宋開國百年來第一人)及第。那一年,蘇轍只有22歲。

 

未與蘇軾同列三等的原因,是蘇轍在對策中將矛頭直指當(dāng)朝君主宋仁宗,筆鋒犀利,極言執(zhí)政得失,在朝廷掀起軒然大波,同時名動京師,司馬光看完蘇轍的對策,激賞道“所試文詞,臣不敢言”,認為“于(應(yīng)試)四人中最為切直”。但由于主考官胡宿強烈反對,才被抑入四等。

 

憑借這個了不得的成績,蘇轍被舉試秘書省校書郎充商州軍事推官,但“轍乃奏乞養(yǎng)親”,理由是“先君被命修禮書,而兄子瞻出簽書鳳翔判官,傍無侍子。”(《穎濱遺老傳》)

 

蘇軾聞聽蘇轍辭官不赴,表示不解,“答策不堪宜落此,上書求免亦何哉。”(《病中聞子由得告不赴商州三首》)。蘇轍做《次韻子瞻聞不赴商幕三首》作答,“閉門已學(xué)龜頭縮,避謗仍兼雉尾藏。”

 

一說養(yǎng)親,一說避謗,均為蘇轍自言。還有研究者認為,蘇轍辭官是因為職位太低。那么,蘇轍辭官到底為了什么?有兩條史料曾以他人角度論及此事。

 

孔凡禮《蘇轍年譜》載:“知制誥王介甫意其右宰相,專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撰詞。……知制誥沈文通亦考官也,知其不然,故文通當(dāng)制,有愛君之言。”呂希哲《呂氏雜記》載:“初,歐陽文忠公舉蘇子瞻,沈文通舉蘇子由應(yīng)制科,兄弟皆中選。時王介甫知制誥,以子由對策專攻上身及后宮,封還詞頭,乃喻文通為之,詞曰:‘雖文采未極,條貫靡究,朕知可謂愛君矣。’蓋文與介甫意正相反。”

 

據(jù)以上史載得知,宋代知制誥有“封駁”之權(quán)。知制誥王安石認為蘇轍答策對上不敬,對其中的觀點極為不滿,不肯撰詞。蘇轍本以為可以憑借優(yōu)異的成績少年得志,沒想到遭遇阻抑,看似不大不小,但他終生在意。

 

此事的結(jié)局是,沈遘寫了推薦信,蘇轍仍辭官不赴,并寫信致謝沈遘,信中說:“古之所謂鄉(xiāng)愿者,今之所謂中庸常行之行;古之所謂忠告者,今之所謂狂狷不遜之徒。”(《呂氏雜記》)毫不掩飾地抒發(fā)內(nèi)心的怨抑和不平。可見,蘇轍辭官不赴,有養(yǎng)親和避謗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則是心中的抗議和不滿。

 

在人們的印象中,蘇轍為人如其文, “汪洋淡泊,……不愿人知之。”其實不然,蘇轍雖然沉默含蓄,始終籠罩在蘇軾的各種光環(huán)之下,但他從來拒絕成為蘇軾的影子,在政治態(tài)度、政治原則、政治方向上,與蘇軾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更加優(yōu)秀、更加鮮明、更加堅定、更加尖銳。

 

逸興遄飛,秀杰不因年輕掩;初入仕途,便以直言不見容。這種性格伴隨了他一生。

 

3

 

 

論及蘇轍詩文,就繞不過一個人,這個人就是他的哥哥、同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蘇軾。檢討二蘇全集可發(fā)現(xiàn),二人不僅是情深意長的兄弟,更是一生中最重要、最長久的詩友。

 

嘉祐六年(1061年),蘇軾被任命為鳳翔府判官,這是朝夕相處二十多年的兄弟倆第一次分離。此后經(jīng)年,蘇轍弟兄各自在宦海浮沉,聚少離多,書信唱和從未間斷,不可剝離。清人查慎行在為蘇軾作注時,將蘇轍“和詩”“次韻”一并刊行。林語堂曾說,往往為了子由,蘇軾會寫出最好的詩。蘇軾平生第一首影響深遠的詩作,就是獨自去鳳翔上任途中所作《和子由澠池懷舊》,其中“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fù)計東西”寫盡對生命漂泊的憂患和無奈,傳唱至今。

 

治平二年(1065年),蘇軾作《華陰寄子由》表達三年未見弟弟的思念之情,“三年無日不思歸,夢里還家旋覺非。”史載,時在大名的蘇轍是有和詩的,可惜已佚。

 

當(dāng)年中秋夜,蘇轍作《中秋夜八絕》。“猿狖號枯木,魚龍泣夜潭。行人已天北,思婦隔江南。”“看久須扶立,行貪遂失歸。誰能終不睡,爛醉羽觴飛。”知音不在,無人傾訴,這一夜,蘇轍借酒澆愁,明顯喝高了,他向著西北方眺望,不知道何時才能弟兄重逢;他也不知道,《中秋夜八絕》表達的思兄之情彌補了《華陰寄子由》和詩不存的遺憾;他更不知道,這八首絕句為中國歷史上最好中秋詞的誕生,埋下了幽微而深遠的伏筆。

 

1065年中秋夜,蘇轍在大名想念兄長,大醉,終不睡;1076年中秋夜,蘇軾在密州歡飲達旦,大醉,懷子由。在11年的光陰流逝中,弟兄二人用最文雅的語言,寫下遠超兄弟私情的時空對話。

 

有想念,就有重逢。

 

“烏臺詩案”后,蘇軾貶謫為黃州團練副使,蘇轍貶為筠州監(jiān)酒稅。元豐三年(1080年)正月初一,蘇軾離京赴黃州,經(jīng)過陳州,蘇轍自南京來送別。蘇軾在黃州安頓好后,蘇轍又帶著嫂子及侄子趕往黃州與之會合,過池州至巴河口時,蘇軾以詩相迎:“驚塵急雪滿貂裘,淚灑東風(fēng)別宛丘。又向邯鄲枕中見,卻來云夢澤南州。暌離動作三年計,牽挽當(dāng)為十日留。早晚青山映黃發(fā),相看萬事一時休。”

 

詩的前兩句,回憶了與蘇轍陳州分別的情形。三、四句用“黃粱一夢”典故比喻剛剛經(jīng)過的“烏臺詩案”,就像一場大夢,結(jié)尾發(fā)出人生無常的感慨。

 

由于風(fēng)浪,蘇轍被困磁湖,不能按時到達見面地點,作次韻詩寄之:“西歸猶未有菟裘,擬就南遷買一丘。舟楫自能通蜀道,林泉真欲老黃州。魚多釣戶應(yīng)容貰,酒熟鄰翁便可留。從此莫言身外事,功名畢竟不如休。”

 

詩中他安慰兄長,結(jié)尾處就蘇軾提到的“邯鄲枕”進行生發(fā),再次申明功名是一場夢,提醒哥哥今后莫再輕言政事。

 

磁湖中驚濤拍岸,白浪沖天,蘇家弟兄以“邯鄲枕”為通道,隔湖相述,用詩為久別重逢釀造出濃醇的詩外之意。

 

 

4

 

 

作為政治家,蘇轍為官之道最顯著的特點是無論公私,態(tài)度鮮明,私交可以不泛泛,政見不一則絕不茍同。“王安石初議青苗,轍數(shù)語柅之……元祐秉政,力斥章、蔡,不主調(diào)停。及議回河、雇役,與文彥博、司馬光異同。西邊之謀,又與呂大防、劉摯不合。君子不黨,于轍見之。”《宋史·蘇轍傳》中的這段記載,體現(xiàn)的正是蘇轍不群不黨的特點,也是對其初仕大名時便已確立的為政觀的堅持與延續(xù)。

 

舉一事一文為例,即蘇轍擔(dān)任戶部右曹侍郎時,因反對“回河”,堅持己見,屢次上書,以及他的駁論《再論回河札子》。

 

北宋一朝,黃河多次決口,至仁宗時,其下游形成兩條河道:一為北流,從澶州商胡埽(今濮陽東昌湖集)決出,經(jīng)今滏陽河與御河之間,下合南運河、大清河,在今天津市區(qū)入海;一為東流,在魏縣(今大名東南)決出,東北經(jīng)今馬頰河入海。大致來說,北流涉及當(dāng)時的河北路,水勢較順;東流涉及當(dāng)時的京東路,隨著泥沙堆積,變成由低向高走,水勢愈趨不順。時人憂慮水勢較順的北流可能進入遼國疆域,導(dǎo)致遼人在自己境內(nèi)渡過黃河,對宋形成威脅,所以許多官員主張強制黃河?xùn)|流,而逐漸閉塞北流,此即所謂“回河”工程。

 

元祐二年(1087年)十一月,蘇轍擔(dān)任戶部右曹侍郎,主要負責(zé)“新法”遺留的大量經(jīng)濟事務(wù),他連續(xù)三次上書,反對“回河”工程。

 

蘇轍在寫作上諸體兼擅,除詩詞外,“論事精確,修辭簡嚴(yán),未必劣于其兄。”(《宋史·蘇轍傳》)以三次上書中的第二次《再論回河札子》為例,可以看出他精確簡嚴(yán)的論事風(fēng)格。

 

這篇駁論寫于元祐三年(1088年)末。在蘇轍看來,這個工程對自然規(guī)律的違背,對人力物力的消耗之巨,以及成功希望之渺茫,已經(jīng)無需多論,只有所謂“邊防”之說,似乎還可以成為一個切口。所以,他著重就此作出分析。首先,他回顧了五代石晉之?dāng)∨c宋真宗澶淵之盟的往事,說明邊境安定與否并不決定于黃河的流向;其次,他又引證前代專家李垂、孫民先的說法,認為黃河北流不僅無礙,還有利于北宋邊防;接下來,他力圖消除人們對遼軍在自己境內(nèi)渡河南侵的擔(dān)憂,說遼人并無能力造船架橋,即使他們這樣做,也可以通過外交手段阻止或憑宋朝軍事力量去摧毀。如此步步為營,使數(shù)百字的論述層次分明,邏輯嚴(yán)密,堪稱駁論的典范之作。

 

明代茅坤讀后感嘆:“如游絲之從天而下,裊娜曲折,氤氳蕩漾,令人讀之情鬯神解而猶不止。”

 

元祐四年(1089年)六月,蘇轍改任翰林學(xué)士,不再負責(zé)經(jīng)濟事務(wù),但仍然繼續(xù)奏上《論黃河必非東決札子》。此后出使遼國,回來又于元祐五年二月奏上《乞罷修河司札子》。據(jù)統(tǒng)計,在當(dāng)時主張放河北流,發(fā)言最多的就是蘇轍。

 

按照蘇轍自己的說法,他之所以屢次上書,是因為身為財政大臣,不能眼看朝廷發(fā)起一個超過國家財政承受能力、且毫無利益和成功希望的巨大工程,不發(fā)一言。那么,他改任翰林學(xué)士和擔(dān)任使遼使后,為什么對此仍頗多關(guān)注?

 

蘇轍曾被授以“欒城區(qū)開國伯,食邑八百戶”,并將個人文集命名為《欒城集》,其為蘇軾所撰的墓志銘中明確提出“蘇自欒城、西宅于眉”;其父蘇洵《嘉祐集》中的《六經(jīng)論》《春秋論》《上皇帝書》等幾十篇文稿均署名“趙郡蘇洵”;蘇軾的文集、詩詞、書幀中,也常署“趙郡蘇軾”“欒城子瞻”??梢娞K轍父兄對祖籍——曾經(jīng)的趙地欒城念念不忘。放河北流與曾經(jīng)的趙地生民息息相關(guān),除抱負宏遠,以治國安邦為己任外,故土難忘或許是不再負責(zé)經(jīng)濟事務(wù)的蘇轍不斷發(fā)聲的重要原因。

 

 

5

 

 

在宦海沉浮的路上,蘇轍弟兄同進同退,“烏臺詩案”后,二人一貶再貶,跟隨蘇軾的被貶路線“黃州、惠州、儋州”,蘇轍遭坐貶的路線為“筠州、雷州、循州”。輾轉(zhuǎn)途中,他始終保持對政治局勢敏銳的洞察力,參政意識從未消退,到晚年,仍有詩作表達再起從政的愿望。

 

元符三年(1100年),宋徽宗繼位后,重新起用“元祐黨人”。蘇轍弟兄同時獲赦,離開貶地,啟程北歸。這一次,靜如處子的蘇轍表現(xiàn)出動如脫兔的一面。當(dāng)年二月,朝廷將他移置永州(今屬湖南),他馬上動身北上,四月又移置岳州(今湖南岳陽),十一月許他任便居住,他在年底前便到達京城附近的潁昌府(今河南許昌)。相比之下,一向口不擇言、嫉惡如仇的蘇軾行動相當(dāng)遲緩,在接到命令后拖延了好幾個月才離開海南島,走了大半年還未翻過南嶺。兄弟二人北歸的遲速不同,或許可以反映出他們對于重新卷入黨爭的不同態(tài)度:經(jīng)過多次貶謫,蘇軾已下定決心遠離政治糾紛,而當(dāng)過執(zhí)政大臣的蘇轍卻并不甘心認輸,仍有尋機歸朝的意圖。

 

令蘇轍沒有想到的是,到潁昌后,他再也沒能往前一步,宋徽宗對新舊黨爭的“一邊倒”政策,讓他永遠成為棄子。此后,他閑居穎昌12年,閉門不出,少有客至,以讀書自適、飲酒自娛。

 

同為飲酒,大名、穎昌兩地的酒局現(xiàn)場天壤之別。在大名,他與同僚歡宵達旦,放浪形骸,有詩為證:“誰能飲酒如傾水,……升斗任君無復(fù)避”(《和強至太博小飲》)、“鄴宮士女喜行樂,坐上醉客誰親疏”(《明日安厚卿強幾圣復(fù)召飲醉次前韻》)、“飲來未覺歲華晚,醉后能令秋氣春”(《次韻王君貺尚書會六同年》)。而在穎昌,他“眼暗書罷讀,肺病酒亦稀。經(jīng)年客不至,不冠仍不衣”(《閉居五詠》)、“閉門不出十年久,湖上重游一夢回。……可憐舉目非吾黨,誰與開樽共一杯”(《游西湖》)、“府縣嫌我舊黨人,鄉(xiāng)鄰畏我昔黃門。終年閉戶已三歲,九日無人共一樽”(《九日獨酌三首》)文字雖超然脫俗,了無掛礙,筆下卻透著獨自品酌的蕭居離索和孤單寂寞。

 

政治上的失意,卻給晚年的蘇轍帶來充足的時間寫作并整理已有的著述。除《欒城集》《欒城后集》《欒城三集》外,他還寫下了《應(yīng)詔集》12卷、《詩集傳》20卷、《春秋集解》12卷、《老子解》2卷、《古史》60卷、《龍川略志》10卷、《龍川別志》8卷等傳世之作。在北宋文化人當(dāng)中,蘇轍著述之富贍與全面,罕有其比。

 

一切不慌不忙的人,他們更不容易放棄理想。十余年的寧靜生活,沒有消磨掉蘇轍尖銳的政治鋒芒。大觀三年(1109年)六月,蔡京第二次罷相。聽到消息后,蘇轍作《去年秋扇二絕句》:“篋中秋扇委塵埃,春晚炎風(fēng)拂面來。舊物不辭為世用,故人相見莫心猜。”其中第三句的寓意很明顯,他仍有回到政治中樞的期待,但歷史沒有再給他機會。

 

蘇轍去世的政和二年(1112年),他又作秋扇詩:“團扇經(jīng)秋似敗荷,丹青仿佛舊松蘿。一時用舍非吾事,舉世炎涼奈爾何?漢代誰令收汲黯,趙人猶欲用廉頗。心知懷袖非安處,重見秋風(fēng)愧恨多。”(《感秋扇》)

 

蘇轍:從大名府開啟仕途與詩途

河南郟縣三蘇墳

 

 

被廢棄的政治家以秋扇自喻,在古詩中并不少見,比如“不得團圓長近君,珪月鈋時泣秋扇”(李咸用《婕妤怨》)、“誰分含啼掩秋扇,空懸明月待君王”(王昌齡《西宮秋怨》)、“秋扇交情薄,儒衣行路難”(戴復(fù)古《贈張季冶》),但多安于現(xiàn)狀,語意偏于悲切,像“一時用舍非吾事,舉世炎涼奈爾何”這樣保持清醒的詩句卻不多,其中“漢代誰令收汲黯,趙人猶欲用廉頗”一句,以落寞后的汲黯、廉頗喻己,自訴雖廢棄之身、歲暮之年,報國之志尚存,讀來令人傷感。但從另一個角度說,蘇轍雖至死不滿足于懷道含光而不用于世的生存狀態(tài),但畢竟在最后時刻完成了一個士大夫人格的自我塑造。

 

從大名金堤到穎水之濱,從初入仕途時的“閉門已學(xué)龜頭縮”,到白發(fā)蕭蕭時的“閉門不出十年久”;從虎虎有生氣的持不同政見者,到深沉的人生反思者;從犀利評論當(dāng)朝君主失之執(zhí)政,想在政壇一展鴻圖,到精神遠離君主的意識形態(tài),他閑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用47年的倔強與堅執(zhí),走完他的生命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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